【艾×我】非典型直球攻略 ⑱
我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书记官的话。
我能感觉到他是个性格冷淡的人,所以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显得更加违和。
即便是健谈的性格,只认识不到一小时,还是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正常人都不会对她说,或许长大了的她会引起他对异性的兴趣。
而且他用的是十分确定的用词。
……应该是很不赞同我一个人接待他吧,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我想了想,解释了一下,“我的父亲最近研究的课题好像有了新成果,所以才会突然出现家中无人的情况。”
“化城郭的居民大多都互相认识,他们也会帮我父母注意您的行为,加上您居住的地方是独立的小楼,我想这些已经够了,过于防范也很奇怪。”
艾尔海森这次没有提出异议,他像是接受了我的解释,只说,“如果你感到不适,可以随时请我离开。”
我只好回答,“如果真的觉得不方便,我会说的。”
交谈过后,接下去的时间,我带他简单参观了一下房屋内部,还有确定三餐的安排。
他主动提出支付费用,我想了一下,没有拒绝,顺势问了他的喜好。
午饭就按照他的口味做了,因为我的父母没有回来,于是只有我和艾尔海森坐在了餐桌边。
我们都不是话多的人,我想了想,礼貌提了些关于教令院考试的问题。
艾尔海森回答了我。
饭桌上还算气氛良好,吃过午饭后,他回到了房间休息,我也回到了我的卧室。
下午,有人来找艾尔海森,说是罗斯巡林官回来了。
来通知的人是菲娜。
我站在她面前,看了看她,问,“有受伤吗?”
菲娜摇头,在我打算转身去叫艾尔海森之前,她忽然靠近我,快速说了句,“如果最近你觉得你的父母有奇怪的行为,或是见了奇怪的人,一定要告诉我。”
……
我的疑问尚未开口,听到我们交谈声音的艾尔海森已经从门口走了出来。
菲娜的脸上恢复到了平时的表情,她顺畅地说了一遍请书记官去联络点的事。
等他们离开,我想着菲娜突兀的提醒,在客厅里等待着。
但我的父母依然没有回来。
傍晚的时候,我听见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艾尔海森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从门前走了过去。
他没有看我,看起来对与他无关的事并不关心。
这样也好,他的身份虽然方便,但我并不希望外人过多关注家里的事。
我放下书,去做了晚饭,将他的那份送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我的父母回来了。
母亲看上去很劳累,她几乎握不住餐具,但看了我做的饭,还是夸了我。
父亲今天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他让母亲多吃点,好好休息。
我如常地看着他们,和他们说话,简单提了书记官的事。
父亲在家中的实验室总是锁上的,因此他也没有太过关心,只是皱了眉,对我说那种人物不会在这里多待,不用太费心。
“父亲的研究还是需要母亲做助手吗?我也可以帮忙的。”我说。
在父亲开口之前,母亲回答了我,“妮妮安心准备考试就可以了,教令院有很多厉害的人,要认真对待考试。”
“好吧。”
我没有坚持。
第二天,父亲一早就待在了实验室里,母亲还在休息。
我准备了早饭给母亲送了过去,然后再给书记官送过去。
我进去的时候,艾尔海森正坐在一楼的客厅里看书。
“边看书边吃东西对胃不好哦。”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早餐放在了他面前。
艾尔海森没有看我,只是翻了一页书,对我说,“你也可以把三餐都做成带汤水的,这样我就不得不放下书了。”
“…?”我不太明白,“我并不是想强迫您做决定。”
他放下了书,抬眸看着我说,“一味地纵容和等待不会改变结果,只是在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
“如果你想让我做出改变,至少应该尝试推动我的行为。”
“…学者们的话题总是这样的吗?”
“不,只是我和你。”
我依然不太明白。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和别人有多余闲聊的人,而他对我说的话从一开始就屡次越过刚认识的界限…
“您对我有兴趣?”
我不由地问他,“有人说学者总是被好奇心驱动,您是对我产生了兴趣吗?为什么?”
艾尔海森看着我,没有否认,只是说了令我感到意外的话语。
“请教令院的书记官到你家中借住,实际上是你主动提出的。在别人眼里你总会帮忙解决一些问题,所以没人对你的提议产生疑问。”
“一项研究的地点不会突然改变,你的邻居也证实了你父母的外出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你在掩盖故意请我来的事实。”
“……”
他问我,“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我看着他,第一次直观地意识到,母亲是对的。
“…您不需要做什么。”
说谎没有意义,我回答了一部分,“我或许会借您的名义做一些事,但我保证,这不会对您产生任何影响。”
艾尔海森没有对我的话表达行或不行的态度,却问我,“既然你觉得我的身份足够提供便利,那为什么不直接向我求助?”
“……”
“外人的插手并没有用,或者说,这样反而会连累你的母亲,是吗?”
“……”
在沉默过后,我问他,“菲娜看到的东西,您也看到了?”
艾尔海森否认了,“我只是听到了她对你说的话。”
“你的父亲没有正在开展的课题,距离他上一次的论文提交已经过去了两年,他也是两年前才从须弥城搬到化城郭,和你们一同居住的。”
“八年前,你的祖父去世,你的母亲带着你来到化城郭休养身体,但看你母亲现在的样子,不像是休养过的人。”
艾尔海森依然坐在沙发上,并没有任何显而易见的情绪,就像是对待任何一个人,他问我,“你的父亲见了不该见的人,做了没有许可的研究,这项研究影响或者伤害到了你母亲的身体,我说的对吗?”
“……我很意外,”我说,“您竟然会关注这些信息。”
他回答,“在你主动邀请我来的时候,就该考虑到真实意图被发现的可能。”
我摇摇头,“即便考虑,您和其他学者的区别太大,我想我对他们的说辞是无法动摇您的。”
“插手这件事对您没有好处,如果说出这些是为了警告我,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艾尔海森对我的猜测给出了相反的答案。
“这不是警告,”他拿起茶杯,一副准备用早餐的姿态,“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吃完饭再说。”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真的开始吃起早饭的样子,我转过身,走出门去了主楼,把我自己的早饭拿在了手上,再回到艾尔海森那里。
我坐在了侧边的沙发上,咬了一口手里的早餐饼,看看他。
喝口茶,再看看他。
咬一口嚼嚼,再看看他。
重复多次后,被看着的青年终于有了反应。
“拿我下饭?”
他平淡地问我,普通的白瓷金边茶杯被他握在手里,莫名提升了价值。
我没回答,还是看着他,就像期望于用眼神表达我的意思。
艾尔海森在我的目光里无动于衷地慢慢吃完了他的早餐,然后才对早就吃完的我说,“如果你认为自己就能解决这件事,那把我加入你的计划,应该更容易达成目的。”
“您的意思是,您会配合我所有的行动?”
我更加疑惑,“这对您来说有什么好处吗?我想不出,这件事,或者我自己,能给您带来什么利益。”
“可以先欠着。”他回答,“如果你打算去教令院读书,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这个问题,你可以用未来的自己支付报酬。”
我想了一下,同意了,“好。”
“不再考虑一下?你甚至没有问我,我想从未来的你身上获得什么报酬。”
“我的母亲对我来说很重要,什么报酬我都接受。”
“…都接受?”艾尔海森看着我,他的语气变了些,“哪怕是成为我一个人的取乐对象?你也接受吗?”
“……”
我再一次被他话语里越界的违和堵住了话,只能回答,“…我不觉得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天,你又了解我多少呢?”
他并没有给我再次开口的机会,“语言不是那么轻率的工具,你应该想好了再说话,没有下次。”
“……”
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他的用意,只是顺着他的话,说我只会答应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且不违背个人意愿的报酬。
这次他没有再纠我的错,而是问我,我的计划是什么。
“并不能称得上是计划。”
我回答,告诉了他我的想法。
他听完,只说,“那就从第一步开始。”
于是,我给我的母亲留了纸条,然后和他一起离开了这里,去往雨林深处。
我知道我父亲的研究地点在哪里。
那是我母亲请人建造的,她总是尽可能地支持父亲的研究,当我问起来的时候,她笑着告诉了我,她请人建造了一个又能休息又能做实验的地方,这样父亲才不会过度劳累。
为了避免外人打扰,那里足够隐蔽,在我带着艾尔海森走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座普通的房屋。
我用自己配的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走了进去,开启了书桌后的机关。
密道打开后,我先踏上了向下的阶梯。
底下是足够隔音的实验室,仪器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不知名的晶状产物或完整或缺损地按照编号摆放在桌上,实验资料和记录已经被人拿走了一部分。
艾尔海森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桌边,拿起了桌上的资料翻阅。
我已经看过那些东西,所以只是等他看完。
他阅读的速度很快,过了一会儿,他说,“0号受验者的数据在他看来是最完美的那个,愚人众也注意到了0号受验者,他们想带她去往至冬,但你的父亲并不想离开须弥,他只想做出最完美的元素工具。”
“0号受验者是你的母亲。”
“是。”
我看着那些链接人体的贴片,回答了他,“他在研究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取得显著的成就,于是渴望神之眼。”
“愚人众带来了神之眼的替代品,即便那很粗糙,他也答应了他们的交易,他改善工具,交由愚人众试验效果,如果只是这样,我只要请求风纪官的帮助就能解决问题。”
艾尔海森说,“但你的母亲发现了他在做什么,并且,纵容了他的错误。”
我没有否认。
“在我问起有关父亲的事时,她对我说父亲是个敏感善良的人,即便学业辛苦,他也总是帮助别人,大家都喜欢他。”
“母亲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商队因为元素能量的紊乱被困在暴雨下的山林,是在附近收集数据的父亲主动帮忙把商队带回了正确的道路,还送了她自己做的引路装置。”
“他们的相处很愉快,母亲说父亲从不在意他们学识上的差距,反而会耐心地教她一些知识。”
“她总是记得和父亲的美好回忆,所以也真的相信,只要父亲能做出驱动元素力的工具,他的困境一定会得到改善。”
艾尔海森安静听完,问我,“那你的想法呢?”
“我尝试理解他们,但最终只是多了很多疑问。”
我抚上那些记录,“父亲执着于研究,他认为自己没有进展的原因,是没有神之眼,但素论派并没有规定只有神之眼持有者才能入学。”
“他显然将研究置于他和母亲的感情之上,能专注研究也是因为母亲的资金援助,这正好缓解了他的压力,无论是金钱,还是心理——至少母亲不会有超越他的研究成果,在她眼里他一直是很出色的人。”
“我不明白爱是什么,我只知道母亲提起父亲的时候眼里总是亮起了星光,脸色也会红润许多,她身体不好,如果只是维持这样的生活,我想我有能力保护好她。”
“但现在……”
我看向了他,“您能明白我的父亲在研究什么吗?”
艾尔海森没有立刻回答,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编号下的一个完整晶体,引导了其中的元素力。
翠绿的光芒亮了起来,但很快,光芒抖动,直到失衡的一瞬,元素力反冲进人体,也有一部分涌向了我。
但都被艾尔海森轻而易举地制住,顺从地回归到他的神之眼内。
“没有神之眼的人只能接触稀薄的元素力,这样的浓度已经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即便他能稳定输出功率,也无法解决根本的问题,除非他能完全解析神之眼的构造。”
他放下了那枚晶体,平稳地说出了事实,“他没有能力完成这个目标,愚人众真正想让他做的也不是这件事。”
“他们只想借他的手,引起会对这种晶体感兴趣的学者的注意。”
我再次看向了那些收容着元素力的晶体,“我并不觉得风纪官会阻止不了这一切,只是,他不该伤害母亲。”
艾尔海森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说,“但你依然在给他机会,否则,你应该更直接地阻止你父亲,而不是打算从愚人众下手。”
他看着我,问,“你是否察觉到,你的身上也有着和你母亲类似的问题?”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我看向了他,和他对视后,摇了摇头,“我的阅历还不足以让我回答您,但我很感谢您愿意帮助我。”
“如果真的感谢,”他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但清晰地让我知道了他的态度,“至少把你对语言的掌控用在说服他人上,而不是愚蠢地选择独自将敌人引去死域。”
我笑了一下,“好,我记住了。……其实您是想收我做学生,对吗?”
艾尔海森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给予肯定回答,只是在看着我之后,收回了视线。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他说。
我便跟着他走出了这里。
一小时后。
艾尔海森从雨林深处回来了,他告诉我说,他已经按照我的计划,解决了那些愚人众。
我并没有看见那些被虚假信号引去死域边界的愚人众是否被发狂的野兽攻击,不过,在我和艾尔海森说话的时候,被动静吸引过去的巡林员看见了我们。
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巡逻路线,关于死域的扩张推算,也是从他们的好意中得到的。
只是发现我们的人……
“希普妮?你和书记官怎么…”
菲娜跑了过来,她没有选择继续问,而是干脆地说道,“乐迪斯听见了前面有野兽嘶吼的声音,还有人声,应该是出事了,你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我向她道了谢,但在她离去后,我和艾尔海森并没有离开这里。
他让我亲眼确认了结果。
“有什么感想?”他问我。
“…没什么特别的感受,非要说的话,因为是您出手了,我感觉这件事比我原来预想的简单许多。”
我抬头看向他,“但我不可能一直依赖您解决问题。”
“换种角度,”艾尔海森说,“把我当成你需要的力量,借助,或者使用,只要你能说服我这么做,这也是你的能力,把我换成其他人也是一样。”
“但这么做的前提并没有成立。”我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我并不觉得自己说服了您,而是您说服了我。”
“因为我利用了你的困境,你对自己要付出的报酬没有实感,才会在现在轻易答应了我。”
他垂下视线,看着我的眼底,“下一次,就轮到你说服我了。”
“…我尽力,但您的弱点…好吧,我会努力试试的。”
…他收学生的考核题目真奇怪啊,但知论派的话,似乎也不算难以理解。
几滴雨水在这时候落了下来。
我看了看天空,“好像要下大了。”
我们没有带伞,在往回走的时候,雨果然变大了。
我用手挡在了头上,但很快,一片阴影笼罩了我。
艾尔海森抬手掀起了他的披风。
我抬头去看他时,那些冰凉的痕迹顺着他的发梢和皮肤滑落,没入贴身的黑衣后便看不太清了。
他离我很近,我的胳膊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身体,微风在此时带来了一些吸引我的,说不清的…他身上的气息。
在我看着他的时候,他没有看我。
灰蒙在他身侧的雨林中完全洇开,但他没有被雨水或者光线影响,视线搜寻至树林深处,翡蓝的瞳色便是雾海中唯一的道标,那抹深红很快锁定了什么。
“那里的巨树旁有梯子。”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跟着他朝那个方向走去。
距离不算近,等我们走进巨树内被人工修建的树洞后,艾尔海森放下了掀起披风的手。
我也转身往他身前走了一步,本想仔细看他身上被打湿了多少,但只是这一步,就让我被钻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一下,身体往前倾倒。
我撞在了他身上。
鼻尖前有些硬,手下也是,湿意的微凉后有体温透了过来,更加明显的气息充盈在呼吸间。
“……”
可能是因为距离很近,他完全没有接住我的意思,也没有阻挡,就这么看着我扑在了他身上。
我反应过来后,连忙站直了,离开了他的身体。
“对不起。”
我向他道歉,然后快速地说,“我去生个火。”
他没有意见,看着我拿出火石,走到更里面的位置,在前人留下来的树枝堆上点燃了。
我和他坐在了火堆边,等待雨停。
树洞里有些安静,我看了他很多次,很多次之后,我先听到了他开口。
“我没有从眼神中读心的能力。”
“……”
我犹豫了一下,回忆着刚才闻到的气息,还是好奇地问了出来,“我只是有些想知道…书记官您用熏香吗?”
“不用。”
“香水?香膏?带香味的护肤油?”
“不用。”
“…可我觉得,您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确实闻起来不像是植物里提取的香气,感觉很特殊…”
就在我努力描述的时候,艾尔海森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我身上。
“…我或许能给你一个供参考的回答,但这个回答不适合被现在的你知道。”
“?”
我更加好奇。
安静了一会儿,我还是选择蹭到了他身边,期盼地看着他。
“……”
艾尔海森没有理我。
直到雨停,我还是这么看着他。
他闭了一下眼,终于舍得开口了。
“知道信息素吗?”
“啊,花蜂用来向同伴示警的那种?”
见我知道,他便继续说了下去,“有一种研究观点是,动物都有信息素,但人类的语言让人类的信息素失去了作用,它不传递明确信息,只剩下有关繁衍的基础功能——它会影响异性对自身的感受。”
“……”
我在隐约的感觉中管住了自己的嘴,但艾尔海森继续说了下去。
他平静地说着,“你可能接收到了我的信息素,并误以为这是一种香气,换句话说,你被我性吸引了。”
“……”
…这是,这是能和未来的学生说的话题吗。
我默默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现在你该懂得收敛自己的好奇了。”
艾尔海森说完,从我身边站起,熄灭了火堆。
不管我怎么想,现在,我们都该回去了。
回家的路显得很漫长,艾尔海森暂住在我家里,我们必然是同路到最后的。
…至少今天我深刻地记住了应该听从年长者建议的教训。
至少应该听他的。
愚人众无故出现在死域边境,被发狂的野兽攻击的事引起了巡林官的警惕。
外交人员在他国境内的行为都该有正式通知,而死域显然不是正常的游览地点。
风纪官来到现场确认了那些遗留的可疑晶体有储存并释放元素力的能力,但面对“想尝试帮助当地人解决死域问题”的回复,他们也不能采取过于强硬的调查,毕竟对方的确是在本国境内受了不轻的伤。
这件事暂时被冷处理。
失去了联络人和特殊的资源,父亲的研究也就无法再继续。
他待在了家中,看起来十分消沉,于是母亲更加细心地照顾他。
菲娜来找我的时候也问起了他们,我回避了这个话题。
她没有强求我的回答,只是换了个问题,“那天你和书记官也在那里,是做什么去了?”
我回答,“那天他说想去死域附近查看一下,我就跟着去了,以引路的借口,你知道的,他是知论派的学者,说不定一开心会顺手给我一封推荐信。”
菲娜没有对我开玩笑的话有所回应,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然后说道,“好,如果之后有人问起,你也要这么说,是他带你去了那里。”
“…当然,我会的。”
短暂的对话后,菲娜将她给我母亲带的东西放在了我手上,就离开了。
我抱着这些食材和营养品,转过身走了几步,无意间看见了柴堆后父亲的身影。
他只露出了鞋,我便绕了过去,问他,“爸爸,你怎么……”
我止住了话,因为他的眼神。
我很难形容,只是觉得他不该用这种眼神看我,像是看着野兽。
“…是你。”
他颤抖着声音,像是愤怒,又有着其他的情绪。
“你知道了…你又知道了……就连刚认识的书记官都能为你所用,所有人都会顺着你的心意,把你当成无辜的受害者,被你愚弄!”
“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有那么一瞬,我愣在了原地。
说出那句话后,父亲就转身离开了。
……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对母亲说起这件事。
人长大之后总会独立,我迟早会离开他们,不必因为这个打扰母亲的幸福。
晚上。
吃过晚餐后,母亲给我送来了安眠的花茶。
最近气温逐渐升高,即便是夜里我也有些睡不好,所以我接过了茶杯,道谢后,就在睡前喝了下去。
但花茶的效果似乎不怎么好。
我再一次醒来,睡不着又觉得有些头晕,只好起来,慢慢下楼去了厨房。
月色足够我摸清熟悉的室内,在有些杂乱的厨房里,我看到了水壶的轮廓。
我抬起了手,正想伸手去拿的时候,一阵异响忽然从背后传来。
在我回头之前,碎裂的重物在倾倒后陆续砸在了我身上。
我摔在了地上。
……
疼痛,麻木,血液流出的温热,在所有感官之中,我却感到了一种平静。
我知道这是谁干的。
声响很大,母亲足以醒来,这不至于杀了我。
然而在母亲到来之前,我先听见了一些声响从门口传来,然后是人体撞上墙的声音,我父亲的惨叫。
……?
有人走了过来,直接打开了灯。
在骤然的亮光中,他快步走到我身边,单膝蹲下后伸手移开了我背上的东西。
他一言不发,我却奇异地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即便我们相识不过几天。
压着我腿的实木雕像也被他扔到了一边,他低声对我说,“情况不算严重,我会救你。”
我的母亲也在这时走到了一楼。
她惊叫了一声我父亲的名字,接着大概是看见了我,似乎呆住了。
“去叫人帮忙。”
艾尔海森的语气很重。
我听见我的母亲无措地应声,慌乱地往外跑去。
在等待的时候,艾尔海森帮我做了止血处理,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他在害怕我,为什么?”
我轻声问他,声音低到他似乎不能听见。
但艾尔海森回答了我,“他害怕的是天生拥有才能的人,当他异化了这些人的存在,自然也会异化你。”
在停顿之后,他继续说了下去,“哪怕你并没有刻意使用才能——那些人善待你,只是因为你也付出了同样的善意。”
“……”
“你的父亲很愚蠢。”
“……”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握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那天晚上的事被不少人知道了,因为被送去医疗站后,我的外伤是常驻在巡林联络点的医生处理的。
巡林员之间本就熟悉,有人喊来了菲娜,即便艾尔海森没有对外人说一个字,菲娜当时的表现也足够让人起疑了。
她以我的母亲还要照顾我父亲为由,把我带回了她的家中休养。
那位可亲的医生也在帮我换药的时候,私下问过我,是否需要帮助。
有很多人都在帮助我,我遇见的很多人也是友善的,即便有的人脾气不好,只要改动一下交流方式,得到的回应也是善意的。
“能和所有人顺畅交流,本就代表着你对语言的掌控能力高于所有人,语言能控制人的思想,不是纯粹的信息载体。”
坐在床边的艾尔海森看着手里的书,一边回答我的问题,“普通人不会意识到这是你的才能,但你的父亲知道天才是什么样子,他可能早就发现了你和别人的不同,而才能就是他的敌人,这注定了他对你会有恶意。”
我趴在床上,偏头看着他。
这个视角只能看到他的腿和腰腹,我的视线并无目的地落在了上面,继续着和他的对话,“所以,因为没有才能,他在教令院的生活并不好,在他受到伤害后,也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
艾尔海森放下了书。
他的视线似乎是落在了我身上,“你还想给他机会?”
“嗯,他过于害怕,情绪主导了他的行为,但他对母亲应该是依赖的关系,我想试一试,如果他会后悔…”
“……”
我止住了话,这一次,我将视线上移了,看向了他的眼睛。
“您又生气了。”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我依然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您好像一直不赞同我的做法。”
“我不否认你的做法会帮助一些人,但如果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去引导成年人,这只会让我感到可笑。”
“……”
我看着他,露出了一点笑,“谢谢您。”
“我明白您的意思,既然您觉得这样不对,那么…就只是把它当做我的家事,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请您再帮帮我,可以吗?”
“……”
艾尔海森将书合上了,他说,“你知道报酬。”
“嗯,未来的我会给您打两份工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书记官走出了房间,而接下去我要做的,就只是等待。
三天后的夜晚,雨下得很大。
雷声和闪电割裂着窗户,我坐在书桌前,看着书,思绪却不在上面。
昨天,艾尔海森告诉我,父亲主动联系了愚人众的人,即便没有回复,也继续了他的研究。
母亲劝过他几次,甚至争吵,但看起来,她的不赞同起了反作用。
如果那天晚上艾尔海森没有出现,或者,他没有暗示我母亲我受伤的真相,那现在的我会用祖父留下的金钱,联系以前来化城郭考察过的学者,以让我父亲开心一些的借口,拜托他们假装购入那些晶体。
愚人众不会亲切到和每个学者交谈,有这些表象就够了。
只要确认晶体流入学者手中,他们便没有继续在我父亲身上浪费时间的理由,这样一来……
踩上楼梯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听见那脚步声向我的房门口接近了,直到最后的脚步落下,我也在转身抬头后,看见了他的身影。
在些微的沉默后,停在门口的书记官对我说,“你的父亲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
“他使用了过量的元素力,那些晶体内的力量完全失控,巡林员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很遗憾。”他说。
……
雷声和雨声在此时占据所有声音,在两个人的安静中隔绝了房间外的一切。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他走了几步。
“我其实也想过最坏的结果,”我慢慢说着,“他对研究的偏执会让他伤害到我的母亲,如果他并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我就只能让他永远离开她,但我的母亲很难放弃她眼里的爱人。”
我停顿了一会儿,视线落在了身侧的镜子上。
“我的母亲总是夸我和父亲很像,特别是在我帮助了别人,获得更多人善意的时候,她会很高兴。”
“但我发现,善良,体贴,受到很多人的喜欢,这些其实都是能轻易表现出的,与我内心的想法并无关系。”
“只是当我这么做的时候,旁人的困难,冲突,甚至遭遇的危险都在消失,我想,我很乐意继续这么做。”
“但您说得对,我一个人是无法引导别人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没有笑,只是平静地看着我,对我说,“知识不代表智慧,我想理解的不仅是引导思想的语言,我想追寻的是向善的智慧。”
在这句话之后,狂风卷着雨滴涌了进来,一道翠绿的光芒闪烁于被雨水打湿的窗口。
我没有去看,而是将视线移向了站在门口的人。
“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
艾尔海森没有应下这句话,“只是交易。”
我笑了一下,“您本可以不插手的,但因为您的帮助,我没有遇到危险,父亲的死也与我无关,这当然让我轻松了很多。不过,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艾尔海森书记官,我的未来有您吗?”
“……”
说完这句话后,我轻易地发现了,那些在视野边缘流淌的黑色雾气。
那些雾气也出现在了他身上。
雷雨声在此时逐渐减弱了。
艾尔海森看着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您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真正确定是在那天的树洞里。”
我慢慢说着,“我想您不会对十四岁的孩子有兴趣,那么通常回答应该避免提及这样的话题,而不是明确地告诉我,我被您吸引了。”
“您说过,语言能控制思想,如果我认同了您的话,也就等于您在试图让我爱上您。否决这个可能性后,我想起了您说的报酬,您总是在强调未来。”
“如果您说的只是事实,那就只能是在未来的事实了。”
“我想我的思维足够敏感,在意识到违和后,眼里看到的东西也就出现了许多问题。”
在四周的画面出现裂纹之前,我认真地问他,“您获得您想要的东西了吗?”
“……”
他没有回答我,在沉默之后,他朝我走近了。
黑雾缠绕在他身上,随着他的靴底踩在地面上的声响,他的身形发生了改变。
那双蓝绿的眼眸看着我,从沉淀着某些情绪,变化为冷色的平静。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走到我面前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他。
他身上的衣服应该是被自己做了改动,但依然能看出是学者的服饰,属于知论派的黑色印在了胸口的衣领上。
“他本想引导你产生操纵他的想法,虽然你在最后的确做出了类似的行为,但那时你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这只是顺从了他的意愿,和他想要的背道而驰。”
我眨了眨眼,“所以…?”
“所以,我的想法是,思维基于阅历,你见过的善多于恶,所以他无法在现在改变你的思考方式。”
“你应该在与雨林完全不同的环境下,充分理解自己的能力。”
我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所以在他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没有拒绝,而是在如同玻璃逐渐碎裂的画面里,搭上了他的手。
他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出乎意料地,将我用力拉了过去。
我倒在了他身上。
“……?”
他当然接住了我,于是身上属于他的清香透过柔软的布料,悄然没入我的呼吸。
我愣了一下,抬头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也正看着我。
他似乎是在判断什么,被红纹附着的翡蓝近乎像是纯粹的宝石,视线落在我身上,却没有丝毫情绪显露。
“我身上有香味吗?”
他平静地问我。
“……”
似乎是从我的表情上得到了回答,在墨色的棱镜将我们封闭的时候,他抱着我低下了头。
呼吸掠过我的耳侧,我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轻声在我耳边响起,像是单纯陈述一个事实。
“…你身上也有香气。”
……!
在感受到心跳之前,世界落入了又一次的黑暗。
……
……
“大人…大人……”
我在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看惯的金红装饰,明亮的阳光从窗口涌入地毯,看起来时间尚早。
见我醒来,立于软榻一侧的莉娅对我说道,“朵尔娜将那些草神子民带进主城了。”
我坐了起来,有些困倦地摁了摁额角,问她,“他们这次又是以商队身份进来的?”
“大部分人是,但…”
莉娅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他们中的一人提出了签订奴隶契约作为交换,希望您再考虑一下释放那些疯学者。”
“……”
只有在沙漠中没有容身之处的人才会选择以奴隶身份进入我的领地,我不觉得墙那边的人会轻易同意这种方式。
“朵尔娜在等待您的意见。”
我没有直接回绝,而是说,“既然她将人留了下来,应该有她的判断,我可以见一见。”
莉娅便让外面的侍从去传信了。
对方的要求过于古怪,我没有选择在正式的议事地点见他,而是就在我小憩的房间内。
没有等多久,朵尔娜就把人带过来了。
……怎么是他。
灰发翡瞳的青年依然穿着和沙漠子民格格不入的墨绿色调的衣服,单凭他衣物上的金石装饰,也能明白他在墙那边的生活十分富足。
但现在,他肩上的神之眼被收缴,双手被拷上了锁链,身上那件有着类似猛禽羽翼色泽的披风,让他看起来像是被剥夺自由的天隼。
但他蓝绿的眼里依然只是平静。
我让其他侍从退下,只留下朵尔娜和莉娅。
“艾尔海森书记官,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你。”
被我喊了名字和职称的人并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我,等待我接下去的话。
“朵尔娜说你想以奴隶身份留在这里,以此作为交换,希望我能考虑释放那些疯学者。”
“是。”
“为什么?”我问他,“那些精神失常的学者,并不值得一位书记官这么做。”
“他们是草神子民,而我有能力让他们回家。”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不讨厌这种说法,但我也不相信你留下来的诚意。”
他回答了我的质疑,“契约有时限,如果我在这期间不能让您感到满意,您大可以将我逐出城,这对您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即便孤身一人在这里,他看起来依然冷静到异于常人。
我用依然带着困倦的语气,回答他,“但我和我的城都没有需要你的地方,你的智慧让我感到忌惮,我也不缺单纯的劳力,你还能给我带来什么呢?”
艾尔海森并没有被我问住。
他只是看着我,平稳地说着让我逐渐,或者说过于清醒的话。
“上次见面时,我注意到,您大多数时候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我想朵尔娜阁下也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她才会允许我进入主城。”
“……”
“既然您喜欢我的外貌,我想,或许您可以让我成为您的奴隶,让我——”
…等、
“——陪您聊天。”
“……”
【TBC】
——————————————————
普妮:心情乱七芭蕉.jpg
写同人的时候很容易遇到被原作背刺的可能,之前写迪卢克的时候纳西妲还没出现在剧情里,我凭着“神秘少女”的形容和pv里的形象大概写了一点有关她的互动,还好没出大问题。
这次写艾尔海森本来应该也没问题的,因为海哥的剧情差不多结束了,但是读到卡维的人物故事时我又惊到了。
你爸怎么也没了,你的家庭怎么也有问题,怎么回事,难道你才是我的男主。
我还想过普妮应该会在哪天闲聊的时候跟卡维说她希望自己父亲是卡维那样的人。
还好前期和卡维的互动不多,差点就踩中人家伤口。
然后我又想到:
海哥: 我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jpg (不是。
评论(41)